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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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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耿思琪今天給我打電話了,桑榆,她約我去酒吧。”

“不準。”

連半刻回旋餘地都沒有,桑榆關了電視,以一記冰冷的眼神來警告,這個念頭就不該產生。

本來就是試探,章學恩心裏得意了一下,面不改色,接著說道。

“以前我跟她關系不錯的,只是最近幾年,覺得她好像變了很多,也不明白當初怎麽迷了心智,整天跟著胡鬧。”

“不是她變了,而是你終於看清楚她為人,學恩,盡量跟她們保持距離,這些人,有時候不招惹她們,都會引火上身,更何況跟他們關系親密了。”

桑榆擡頭,正好看見章學程和章學容穿戴好,準備出門。

“你不會真要去公司上班吧,哪個部門,工資發多少?”

章學恩有些意外,原本以為章學程只想把她拘在家裏,沒想到真的要帶去公司,他也不怕紮眼。

“我不知道呢,你問他,工資肯定要夠我吃穿用度啊。”

章學容甩一指,正好戳在那人的胸口,食指被他趁握在掌心,那炙熱的眼神似乎全是寵溺。

“得了,你倆這個樣子去上班,估計公司得倒閉,哪有心思做事,公司上行下效,不都得跟著你們談戀愛去了。”

章學容被安排到設計部,可以證明某人並沒有徇私,lsa帶她過去的,只是介紹了名字,設計部經理和員工都明白是怎麽回事,卻不知道為什麽。

聽名字就知道是章家人,可是不明白為什麽進來只安排了一個普通設計部職工的崗位,何況設計部的工作,那是累死累活,還經常加班的。

只是這個章家人,長得也太好看了些,比那個做演員的妹妹,還要精致。

章學容跟他們打了招呼,坐到工位上環視了一下辦公桌,電腦,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好,發現幾個同事悄悄打量自己,知道他們好奇,於是也沒生氣,只是把近期的安排都翻看一遍,然後就被設計部經理叫到辦公室去了。

設計部經理姓梁,年紀不大,十多歲,看起來很是能幹,一般其他部門爬到經理這個位置的,沒有這樣年輕的,除了章學微,當然,那是例外。

“學容,其實設計部工作很累,想來你也知道,剛才lsa說你之前從事過相類似的工作,每年除了章氏對外承包出去的工程,剩餘的基本上都是部門單獨完成,就算承包公司的案例,我們也需要整合利用。

我的意思是,你想單純做技術,還是往管理方向?”

這話問的前言不搭後語,估計是怕自己身份,不好安排,所以最後一句,才是梁經理想說的重點。

管理,管理就是意味著在設計部吃閑飯。

“經理,我年輕,lsa介紹的工作經驗其實都是我之前實習的一些工作,並沒有很系統的在一個公司待過很長時間,我想跟其他員工一樣,從最基層做起,你就把我跟其他人平等對待就可以。”

梁經理一頭冷汗,每個關系戶都這樣說,真正的平等是什麽,哪個員工不是自己最後面試進來的,可是想歸想,這個關系戶態度長相都可以,自己也就稍微沒有那麽心裏不舒服。

“那好,最近公司在忙新項目的設計,環藝,你進入a組,跟他們一起來做吧,這是資料,回頭看一下,問問a組負責人,跟他們對接上,其他的,有什麽需要幫助的,你可以直接跟我講。”

章學容接過資料,略微打眼翻了幾下,便起身準備離開,“好的,謝謝梁經理。”

剛走到門口,梁經理突然又開口說道。

“那個,學容,要不然你再問問章總的意見,畢竟,設計部的工作,是全公司相對來說比較艱苦的。”

“不用了,我很喜歡這份工作。”

她莞爾一笑,瞬間讓梁經理一楞,隨之尷尬的笑笑,還真是下基層來了。

在設計部的第一天,果然就像經理說的一樣,忙,特別的忙,尤其是a組,這個項目比較著急,而且事情多,整組八個人都靠在公司,雖然章學容的加入讓他們分了些負擔出去,可是到了六點多的時候,其他部門陸續走掉,設計部樓層的燈還開著,燈火通明,每個人臉上都是疲憊和興奮交織並存。

“學容吃什麽,我們定外賣了。”

一個年輕人正在統計各自要吃的飯,看來今晚是一定要熬夜的了,這個項目的開頭就卡住了,因為更名的原因,從前所有的vi全都需要重新設計,被替換下來的都已經申請了商標保護,卻因為頂頭上司開了個會,所有一切全都推翻重來,進度還要跟上之前的。

“謝謝,跟你一樣就可以。”

她低頭正在建模,新電腦用起來不如自己以前的順,第一天就緊鑼密鼓的開始,還真有點不適應。

“那好,都是宮保雞丁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網上訂晚餐,幾個人開始休息,準備一會兒吃完飯接著做,設計樓層忽然下來一個人,平時雖然能見到,可是很少這樣近距離接觸。

章學程跟梁經理打了招呼,示意他別跟過去,他笑著對周圍的人點點頭,唯獨章學容還沒發現對面已經過來一個一笑傾人國的男人。

“哎,小米,這個地方是不是數據錯了,我覆核好幾次,始終插不進去圖形,多出大約幾毫米,你再看看。”她沒轉頭,只是把那份件一邊說一邊遞到左邊同事的桌上。

“就是我圈紅線的地方,你再看幾眼,也許我算錯了。”

他凝神靜氣,她亦專心致志。

有人咳嗽了一聲,她依舊什麽都沒發現,只是那雙眼睛有些發紅,盯著電腦一天,加上昨晚又被某人反覆折騰,精力難免不夠。

“不對,應該是你算錯了,小米”她轉過頭,卻發現所有人都瞄向自己的方向,等等,前面這個巨大陰影,什麽時候來的。

章學程松了領帶,跟著坐到她對面,把裏的橙汁遞過去。

“第一天上班怎麽樣,還習慣吧。”

如此光明正大,章學容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,“你怎麽來了,哥,不,章總。”

“已經下班了,你還叫我章總。”他完全無視周圍那群人探究的目光,自顧自的說,好像全樓層只有他們兩人,果真就像學恩說的一樣,影響大局。

“我們今天要加班,你先回去吧,哥,不用等我。”

從福山道到公司,不近的距離,章學程皺著眉頭想了會兒,轉身問其他人。

“你們部門經常加班?”

有一個心急口快的立刻回道,“從我入職到現在,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加班。”

“額,章總,他是新來的,在公司還不到一年。”有個人幫腔,擔著老板的面,敢吐槽加班,簡直就是不想要績效了。

“沒關系,說就行,你們部門加班的費用還滿意嗎?”一般對於加班這一方面,章氏的補貼很高。

“跟其他部門一樣,但是往往公司規定的加班時長到了,沒有完成頭工作,還是要繼續做的,這一部分,都沒有算進來”

另外那個人忍不住插了句嘴,整個部門的氣氛很是奇怪,章學程應了聲好,起身離開了。

剩下一群人大眼瞪一眼,面面相覷。

“都怪你,沒事提什麽加班?!”

“哪裏是我,分明是章總先提的。”

“他是老板,他說什麽都可以,你呢,百分之八十時間都在加班,還有你,加班多的時間不算工資,你們啊,小心人資這個月給你們把績效做章了。”

“不會吧。”

“學容,你知道章總剛才為什麽走了嗎?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。”

章學程真的有這麽可怕嗎,讓他們這樣擔驚受怕,似乎都在擔心自己的工資和績效。

“他應該沒有生氣吧,脾氣不是很好嗎?”她聳聳肩,感覺這些擔憂有些空穴來風。

“那他為什麽什麽都沒說起身救走了。”

“額,也許,也許他去衛生間了。”

對,也許就是他尿急,章學容心裏這麽想著,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章學程跟梁經理一前一後從他辦公室出來,梁經理臉上很是尷尬,雙交錯不知道怎麽了。

“今天難得一起加班,明天我會讓財務部和人資那裏共同出一個新的件,針對加班費的問題,給你們多爭取一些權益,為公司做事,這麽盡心盡力,一定不能委屈了你們。”

章學程話音剛落,那幾個剛才撫胸摸背的人不由得長舒了口氣,更為突然而來的福利感到興奮,公司這麽多年,雖然待遇不錯,可是這麽突然而然就改變加薪制度的,還是頭一次。

他們突然覺得,這個關系戶,來的十分恰好。

“對,感謝章總,感謝公司,大家鼓掌。”

響亮而發自肺腑的劈裏啪啦,章學程滿意的看看坐著呆住的那個人,不由得下巴微微擡了擡,莫名有種炫耀的意味。

幼稚,章學容避開他的目光,繼續忙裏的工作,照他這麽折騰,這工作肯定還要忙到更晚。

“外賣到了,哎,我們到對面會議桌去吃吧。”

長條會議桌,又長又幹凈,外賣員過來的時候,章學程仔細看了看盒子裏的內容。

“你們就吃這個?”

眾人楞住,“對啊,章總,怎麽了?”

“沒事,下回請大家吃飯,加班熬夜全都為了公司,卻吃這樣的垃圾食品來飽肚,作為公司的總經理,我覺得有必要改善一下餐飲標準。”

他雖然說著這樣的話,可是眼睛一直盯著章學容面前的那一份飯,看著她接過盒飯,開了蓋子,眼睛一瞪,偏偏那人還享受的聞了聞,他上前一步,她又打開了筷子,感嘆一句,“好香啊。”

章學程拉過凳子徑直坐在她旁邊,一把搶過筷子,其實說搶也不合適,那動作斯優雅,好像章學容就是為他專門打開的餐具一樣。

垃圾食品?

其他員工盯著自己面前的飯,不由得感嘆世態炎涼,明明是有菜有肉有飯,怎麽好端端就成了垃圾食品。

關鍵那個說垃圾食品的人,此刻正大快朵頤,吃的正好,而那個說著好香的人,一臉無奈的盯著他,肚子骨碌碌的響著。

“哥,你不回家吃飯嗎?”

話語包含了多種語氣,有無奈,有不平,有憤懣,其他同事已經陸續坐到會議桌那邊,開了盒飯,整層樓都是菜香,米飯香。

唯獨他們兩個,在電腦桌前一個吃的很是歡喜,一個握著鼠標,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麽才好。

“我等你回家,沒關系,一會兒我就坐到旁邊,你忙就行,不用管我,回家路途太遠,你一個人又太晚,不安全。”

他說的理所當然,那盒飯已經下去一多半,章學容嘟囔了一句,“可是我餓啊。”

“餓啊,怎麽辦,來,張嘴。”

他拿著勺子湊到她跟前,就跟哄孩子一樣,耐心細致。

會議桌那邊齊刷刷射來無數道探究羨慕以及難以置信的目光,章總哄妹妹,真的是甜到心坎裏啊。

“這是你的勺子。”

“沒事,我不嫌棄你。”

可是我嫌棄你啊,章學容搖搖頭,表示拒絕。

章學程也沒堅持,順塞進自己嘴裏,“我已經讓琴姐煮好飯了,等你回去吃差不多,你現在,不應該這麽應付吃飯,這些外頭的飯菜,多數都有地溝油。”

“可你也在吃啊。”

“我不一樣,我體力好。”

又來了,章學容臉都綠了。

自從章學容來到設計部,一開始梁經理還能帶著大家奮戰到十點多,後來看章總臉色越來越不對勁,也不知道是哪裏惹到他了,總之就是越來越鐵青,福利倒是有了,可是他每次坐到一旁等妹妹下班的時候,那神情,好像要吃了他這個部門經理。

直到後來,他提前下了班,那人才好轉臉色,原來是嫌他沒眼力勁,加班太長。

天地良心,設計部之前都是這樣做的,只要遇到重要案例,不管忙不忙,一定讓負責的員工及時完成,哪怕加班很晚。

看來這個慣例,要等著章總去打破了。

“哥你是黃世仁嗎,不光加班,回來還得帶著工作,學容,你傻呀,能不能不要這麽實在,該偷懶就偷懶。”

章學恩一邊吃著桃子,一邊從章學容身旁經過,看她抱著電腦在桌子上緊張忙碌,絲毫顧不上別人。

“忙起來多好啊,學恩,你不懂,你們拍戲的時候,不是也經常通宵達旦,哎,別跟我說話了,老分神,做錯。”

她一抖,把標尺放錯了地方,不由得嘆息,“沒想到梁經理以身作則,自己每次都陪著加班,真是好榜樣,哥,你該給他加薪。”

“那是因為他還沒老婆。”

章學程沒好氣的堵了一句,自從她上班之後,每次夜裏洗完澡,都很晚,偏偏還喜歡開著臺燈再忙活一陣,作為章氏的總經理,看到員工這樣努力,理應高興才對。

可是他偏偏高興不起來,俗話說得好,有工作沒生活,說的簡直太對了。

一開始他還能靠在床上堅持等她睡覺,看著那盞白白的燈,她專心工作的背影,自己心裏也很安然,可是等著等著,再次醒來的時候,都已經天大亮了。

連這幾日都是如此,章學容以很快的速度瘦了兩斤,她自己沒什麽感想,可是某人卻很惆悵,長此以往,工作大於生活,還怎麽享受魚水之歡。

他得想個法子,將她調離設計部。

這是個持久戰,不可一蹴而就。

這天,章學容從衛生間洗完澡出來,擦著頭發皺著眉頭,似乎在想什麽。

章學程嗅著味道忍不住上前摟住她,從後面環住那纖細的腰身,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,似是撒嬌,又像不滿。

“容容,我真有些後悔讓你去上班。”

章學容楞了一下,隨即笑道。

“哥,你是小孩子嗎,剛開始肯定要忙的,等等,你先松開我,還有點靈感,我先去整理一下思路。”

她想扒開那禁錮的,卻發現那人故意使壞,越勒越緊。

到最後嘴唇竟然貼到她的鎖骨上,無賴的輕輕摩挲,還一邊親一邊誘哄。

“今天就不要忙工作了吧,我們都多少天沒在一起好好說話了。”

“我們不是每天都見面嗎,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。”

章學容打定主意要逃開束縛,畢竟a組的工作很快就要來到收尾階段,能趕緊做完,還能細致多對上幾遍。

後面這人耍賴似的摟著她,越來越緊,讓她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,“哥,別鬧了,要不然今晚還得熬夜,你回自己房裏去,我要閉關。”

她拖著那人往外走,到了門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,一把將他推了出去,然後便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,將門反鎖,最後背對著門,笑嘻嘻說道。

“這下你可以好好睡覺去了。”

章學程站在門口,心想,明天,一定是明天,要跟梁經理好好談一下了。

還好好睡覺呢,他現在渾身發熱,急需安慰,她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將他推了出來,原因就是工作,這多麽傷天害理啊。

於是,在章家都陷入安靜的時候,他獨自一人去了衛生間,沖了一個多小時的冷水澡,這才好不容易靜下心來。

梁經理,似乎沒有好果子吃了。

在設計部a組完成任務的那天,章總為了表示對對他們的認可,決定給梁經理升職加薪,要知道,他上次升值,還是兩年前,基本上到了經理的崗位,就很難往上再爬了。

當晚,一向不參與公司聚餐的章總,破天荒帶領設計部全體員工,奔赴離公司不遠處的一家酒店,席間,觥籌交錯,喝了不少,人卻很清醒,雖然整個設計部都沾了酒,可是只有一個人他們不敢勸,因為一開始,章總大人就說了。

自己的妹妹對酒過敏,這種鬼話都能說出來,當真是名正言順的袒護了。

梁經理升任為設計部總監,前提是,要去偏僻的x市待滿個月,直到當地的工程完成,他才能回來。

在此期間,設計部由總經辦單獨負責,不受其他部門安排。

梁總監一面欣喜,一面哀愁,x市,就算有錢也沒處花去,治安好,經濟落後,這個工程,怎麽輪得到他去守著,何況還是總監。

“感謝章總。”

言不由衷。

飯後,又帶領眾人去了ktv,可謂是過足了年輕人的癮。

設計部二十幾個人,大多都是男性,偶有的女孩也都是當漢子一樣來用,沒有特別嬌弱的。

一開始他們點歌歡暢,章學程坐在角落裏捏著眉間醒酒,旁邊坐了幾個女孩,都在偷偷窺探他的絕世美顏,當然,這是章學容認為的。

他半靠在那裏,慵懶而又好看,臉上的紅暈漸漸散去,皮膚潔白,頭發梳得一絲不茍,只是襯衫的領帶有些松散,袖扣眼看就要崩開。

“小米,幫章總整理一下袖扣。”

有個男同事擠擠眼,示意一旁點歌的小米過去幫忙。

小米長得嬌憨可愛,二十多歲的年紀,還沒有男朋友,一直暗暗喜歡公司的老板,只是距離太遠,只能仰望。

這次的會,失去就沒有了,所以她盡管害怕,還是大著膽子往前靠過去。

章學容在等章學程主動開口拒絕,而那人也在好整以暇,偷偷等著她去阻止,兩個人各懷心事,於是小米便把搭在了章學程的袖腕上。

隔著衣服,偶爾蹭到那皮膚,有些熱,又帶著冷,說不清什麽感覺,小米紅著臉給他整理完,輕輕說了聲。

“章總,你唱什麽歌,我幫你點。”

“當然是情歌對唱,章總,我們設計部門美女如雲,小米唱歌就不錯,你們一起合唱首吧。”

旁邊起哄的還是那個不到一年工齡的男同事,看熱鬧不嫌事大。

章學容抱著胳膊,鐵了心不去看他,跟著那男生說道。

“對,哥,我幫你們點一首吧,就唱那首老歌,《小酒窩》吧,甜死了,好吧小米。”

“對啊,對啊,妹妹都發話了,章總,來來,這裏,這裏看屏幕正好,小米,快把話筒遞過去。”

章學程沒有拒絕,起來看了她兩眼,接過小米遞過來的話筒,“這首歌,我不是很熟,小米,不如你跟梁經理,不,梁總監唱吧。”

梁總監這個年紀,事業順利,只差賢妻。

不由分說,章學程把話筒堵到他懷裏,接著回頭攬了還在抱著胳膊看熱鬧的章學容,往後頭坐下,又對其他人說道。

“你們先唱,我一會兒跟容容唱。”

這個妹妹,上輩子應該拯救了整個銀河系吧。

章學程在黑暗裏,摸著她的扣在自己腿上,也不管別人有沒有看見,章學容有些抵觸,卻不敢聲張,唯恐他們聽到,此地無銀百兩。

“哥,你搞什麽鬼啊,我不跟你唱。”

“哦,那也沒關系,你聽我唱,一會兒。”

輪到章學程的時候,他把章學容松開,自己坐到前面臺上高腳凳,先是看了一眼底下的人,微微一笑,許多女員工就有些承受不了了。

只覺得那首歌都是為了自己而唱,那些話,也是對自己所講。

《月半小夜曲》

當初,在b市,孫菲菲和杜瑞婚宴上,他在宴會廳外,音樂一起,他看見那個人坐在桌前,仿佛只是在等自己,舒緩的音樂慢慢走向高潮,或者說,是他冥冥之一直放不下,只要稍微有些會便全然不顧,就像現在。

他深情的開了頭,引得底下員工噓聲呼聲一片,頭一次聽到老板開嗓,聲音軟綿低沈,似乎情人的囈語,娓娓動人。

章學容聽著這首歌,仔細分辨裏面的歌詞,她不知道為什麽章學程會唱粵語,只知道,當初那一次,在這樣的氣氛下,自己如願以償跟他走到了一起。

音樂輕隨,聲音低緩。

“但我的心每分每刻,仍然被她占有,她似這月兒,仍然是不開口,提琴獨奏獨奏著,明月半倚深秋,我的牽掛,我的渴望,直至以後。”

尾音剛落,眾人還未回神,章學程大步走下臺,捧起那張好看的小臉,對著額頭印上一吻,驚呆眾人。

“大家繼續,我跟容容先走了。”

“哥,你是為我唱的嗎?”

章學容耳邊似乎一直回繞那些歌詞,那動情音樂,心感動連連,卻不知道怎麽去表達,怎麽去講述,一慣的生活教導她,隱忍,寬容,大度,卻沒教會她,敢愛就敢說。

“你喜歡?”

沒有直接回答,章學程把車停在路邊,調了燈光。

“喜歡。”章學容覺得車裏的空調好像不起作用,要不然那股熱度是如何提升起來的,突然之間的悶熱讓她無所適從,只能別開頭避開那人炙熱的目光。

“容容,那些年,你想方設法從a市離開,在我重新看見你的時候,這首音樂似乎就是我對你的感情訴說,你讓我欲罷不能,守著難,放棄卻又做不到,每當想起你跟少鐸可能有過的親密,我就覺得自己半刻都忍不了。

我嫉妒他,可以以自己的身份作為男朋友站在你旁邊,我卻不能,那幾年,你知道我是怎麽度過的嗎?”

他松開方向盤,外面的雙閃不停滴答滴答,好像在提醒過往的路人,車裏有人,正在辦重要的事。

他捧著她的臉,兩人深情對視,外面有鳴笛聲,有燈光閃過,什麽都不管不顧,他的唇碰到她的,兩個人的世界,只剩下彼此,章學容瀕臨窒息,他才略一松口,剛吸了一口氣,那張嘴巴便又糾纏著攀爬上去,從下而上,有從上而下,來回折騰。

這裏,卻正是陳少鐸私人公寓的樓下。

他站在樹下,裏拎著兩袋垃圾,雙閃刺眼,卻抵不過車裏那兩人的忘我更讓他心痛如斯,隔著那麽遠,明晃晃的玻璃,他看見他們兩個,糾纏在一起,互相擁抱,仿佛路人都不在。

這樣肆無忌憚,這樣迫不及待,他扔了垃圾,握緊拳頭,眼圈裏突然酸澀疼痛,他不敢眨眼,就那樣一直看著,盡管那畫面讓他覺得可笑,幼稚,他還是站在那裏沒有移動半步。

那些年,她在公寓裏,一個人,做飯應付,只吃快餐,自己便無怨無悔學會了做飯,買菜,這些在國內他向來不屑一顧的事情,只以為慢慢的一天天的溫柔能把她打動。

自己欠她的,從一開始那一杯橙汁開始,他知道她討厭自己,女孩的自尊心,受到挑釁之後,便很難對那個傷害她的人產生好感。

別說好感,就是一個普通人一樣,都不可能。

所以從小學到初,再到高,她都對自己避而遠之,防賊一樣防著她。

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喜歡這個女孩,早就模糊不清了。

上進,積極,聰明,善良,漂亮,好看,有面子,清淡,不知道自己想了多少詞語來描繪她,卻總在下一刻見到她的時候,自行推翻,似乎有更多原因,只是自己還沒看透。

這個女孩,就這樣,半推半跑,把自己的心牢牢勾住了

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,他這條魚,死的有點太慘了些。

什麽魚食都沒有,就被掛到了鉤子上,鮮血淋漓,卻不知逃跑,訂在那裏,看著垂釣者歡樂玩鬧。

他胸口堵得慌,下來的匆忙,只穿了一雙厚底涼鞋,短褲短袖,在這棵樹下,楞是把自己站成了一道風景。

章學容好不容易被放開,轉過頭來大口呼吸,突然間視線就被定住。

她看見那個人站在那裏,淒涼到不行,心裏忽然就發了酸。

“哥,你故意的。”

聲音冰冷,車裏的溫度瞬間轉成陰涼,她雖然喜歡章學程,可這不代表自己就要被人強迫去跟另外一個人證明,自己不愛他。

已經講清楚了,何苦非要帶自己過來,像勝利者一樣,跟他展示,跟他炫耀。

“容容,這一盒首飾,應該是他之前送給你的,不如趁現在,你去還給他吧。”

章學容低頭一瞥,正是之前在國外,兩個人一起逛商場,鬧著玩買的,只是每次都是陳少鐸買單,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,不過卻別有風味。

“非要這麽做嗎?”

她嘆了口氣,那個人似乎低下頭,卻仍舊沒走。

“我覺得你們兩個最好說的更清楚明白一些,一點念想都不要給他,你要是不想去,我也不會勉強你。”

章學程知道自己做的過分了一些,可他就是不能容忍。

陳少鐸番五次出現在她面前,至今不交女朋友,自己都覺得偉大,更不用說這個身在其的人,誰能保證,將來有一天,不會被他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打動。

真到了那一天,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,都會前功盡棄,白白浪費。

苦心孤詣這麽多年,他不能讓這樣的意外發生,哪怕在她看來,自己卑鄙無恥了些,那又如何,只要最後她在自己身邊,總有想明白的時候。

車門被用力關上,章學容拿著那盒首飾,跟遠處樹下的那人對視,說對視似乎有些牽強,兩人根本看不清面部表情,只是能看出身影如何。

陳少鐸努力讓自己站定,他知道,她要過來,他告訴自己,有點自尊,就走開得了,別這麽丟人現眼,這麽明擺的宣告主權,他能有什麽辦法。

可是,心裏那些無所謂的自尊心卻被一點點的期盼徹底摧毀,他想,也許她要過來跟自己解釋什麽,或者,她改變了心意,也或者,她看到自己傷心,要過來安慰。

去他大爺的,這都是什麽自我臆斷,陳少鐸努力扯出一個笑,在她距離自己五步遠的時候,決定轉身離開。

腳步虛浮,章學容根本就還沒有說話,他那背影僵在原地,他苦笑,這場戰爭,從一開始,自己就是那一個局外人,無論怎麽爭強好勝,別人伸伸指,她便無怨無悔跟著承受流言蜚語,哪怕不幸福,也要拼命一試。

他在等她說話,即便放下自尊,也想聽她,到底要說些什麽。

“陳少鐸。”

只喊了這個字,章學容便不敢再上前了,這樣的場面,自己怎麽能夠狠心做出那種事情。

內心的期待慢慢被失望掩埋,陳少鐸回過身來,故作輕松一笑。

這樣近的距離,章學容能看清楚他有些紅了的眼眶,心裏也不是滋味。

“你們來這裏做什麽,我不記得你們何時住這裏了?還是說,專程過來,給我看看你們,你們兩個是如何忘我的,章學容,你很好。”

他心裏恨到不行,嘴上卻仍舊對她說不出狠話。

“我不知道車停在這裏,陳少鐸,在這個時間,這個地方遇到,我們就像從前一樣,只做朋友可以吧,別這樣說話。”

她知道自己無恥,這樣的話,說出來就是錯的,沒有道理。

明知道對方對自己存的想法,卻還要假裝不知,跟人做朋友,這樣拙劣的借口,連章學容自己都覺得可笑。

“你想跟我做朋友,章學容,我不想。”

他語氣生硬,一雙眼睛明亮亮似乎要看到她的心底。

“要不然做我的女朋友,要不然老死不相往來。”

他在賭,明知是輸。

“陳少鐸!”

“別叫我的名字,那會讓我覺得,你還愛我,章學容,你對我說一句話,我都會臆想,都會自作多情,所以,如果不愛我,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。”

陳少鐸告訴自己,走開,趕緊走開。

腳步才邁出去,忽然間他像想起了什麽,猛地轉過頭,盯著她上的東西,一臉的倉皇,繼而便是大笑。

“章學容,你真好,做事從來都不拖泥帶水,說不要便把東西全都扔掉,要來還給我這些,是吧,說不出口?”

他試圖去拿她裏的東西,章學容嘴裏苦澀,不知道如何是好,她知道車裏的那個人正一眨眼不眨的看著自己和他,這時的自己,讓她自己都討厭。

就像一個跳梁小醜,或者提線木偶,任由他人擺布,盡管這個人她相信,喜歡,甚至可以一同奮鬥。

裏的東西被他往後一扯,原本還捏的緊緊,奈何陳少鐸面上恨意滿滿,奪過東西,連打開都沒有,直接跟那堆垃圾一同扔進了垃圾桶裏。

轉身,再沒猶豫片刻,他消失在樓道裏。

章學容突然覺得有些難受,說不出的堵塞,她摸著胸口,看著近在咫尺的垃圾桶,遠處路邊的車燈還在一閃,一閃,似乎在召喚她趕緊回去。

她回過頭,這個角度,剛好能看見車裏的情況,剛才,陳少鐸就是這樣,把自己跟章學程的親密舉止看得清清楚楚。

真的挺殘忍的。

章學容頓了頓,平覆了呼吸,忽然間想通了什麽,開始從那垃圾桶往外翻東西,扔的淺,她幾乎幾秒鐘便把首飾盒拿了出來。

然後打開,看著裏面的首飾,突然間就想,過去的六年,陳少鐸究竟是怎麽忍耐下來的,有一對珍珠耳墜,當初自己喜歡,恰好學校舉行晚會,他們一起買衣服,首飾。

當著他的面,她高興的帶上那耳墜,記得當時陳少鐸似乎很高興,就連眼睛都像閃著好看的光。

那個晚上,自己跟他跳了幾支舞。

陳少鐸站在窗邊,燈未開,他就像賊一樣,躲在窗簾後面,看著她從垃圾桶裏翻撿出首飾盒,打開,就像當年。

那些事情,經過了怎麽可能當做從未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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